曩昔一年，伴随着出书热潮，女人主义开端走进更多人的视界。不同年岁段的读者，尤其是年青女人，从阅览中收成了新的言语、命名，用新的办法了解自身的遭受。咱们因此有了一个新的猎奇：

当上一代女人开端阅览女人主义，会产生什么样的故事？

前不久，咱们在网络上找到了两位妈妈和两位奶奶，她们来自不同的地域、年岁与日子布景，年岁最大的81岁，最小的是48岁，都是由于女儿和孙女开端阅览和了解女人主义。

在开端的想象中，咱们想要了解女人主义给上一辈带来的改动。但她们的叙述为咱们出现了更杂乱的阅历光谱：

两位妈妈都是干流含义上的「精英女人」，经过各自的尽力取得作业的成功，坚信女人具有「自我决议」的自在。对她们而言，女人主义是一把刺向外部也刺向自身的白。48岁的草心遭到上野千鹤子的启示，决计打破从母亲传向女儿的暴力连锁，完成对老公的「一人一杀」。55岁的寒露却被女儿引荐的《关于女儿》深深摧残，但出于对女儿的爱和信赖，她不得不开端一场困难的自我压服。

两位奶奶由于不太便利承受采访，咱们挑选和她们的孙女聊了聊。18岁的七天是在偶尔中发现奶奶拿起了她带回家的《看不见的女人》，从头知道了另一个姓名——秋云的终身。另一位奶奶由于不识字，是和孙女在闲谈中敞开的女人主义，在许多个软弱的时间，她们用言语劝慰并托举起彼此。

这是4个上一辈女人「遇见」女人主义的故事，也是三代女人命运的交错和汇流。听完她们的叙述，你就会了解，女人主义历来不是一蹴即至的，它既关乎生而为女的阅历，也与时代、境遇的方方面面羁绊在一同。不管是拥抱仍是回绝，答案不仅仅「挑选」那么简略。

以下是她们的叙述。

文｜青青子

修改｜槐杨

图｜（除特别标示外）受访者提

「从我这儿开端，打断暴力连锁，一人一杀。」

草心，48岁

《从零开端的女人主义》这本书是我女儿引荐我读的。上一年暑假，她跟我说，妈妈，这本书很好，你看一下。但我自身比较懒，年青时分就不爱自动读书，45岁之后更想躺平了，翻了两页，我就去研讨菜谱了。一向到本年8月，女儿要搞这本书的读书会，让我预备一下讲话，我不想孤负女儿，赶忙恶补了一遍。

读完之后，我最大的感觉便是做女人好难。咱们常常说，做女人首先是从做女儿开端的。书里榜首章讲的便是母女联系，有一节的标题叫作「怎样打断母亲传向女儿的暴力连锁」，我立刻想起小时分母亲对待我的那种暴力办法。

我是家里的小女儿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。我妈从小就特别喜爱他，什么都惯着他，到现在，有了钱也是榜首个想着给哥哥，不会给我。其实我妈妈在生下我之后，觉得边作业边带两个孩子很辛苦，就在我8个月大的时分，把我带回了老家，跟婆婆日子在一同，到5岁那年，他们才回来接我。

一般来说，爸妈要回来，孩子应该快乐，我其时却觉得天都要塌了，我一向听人说我妈是一个很凶的人。我记住她回来那天，我本来在门口坐着，街坊和我说，你妈妈待会儿要来接你了，我一听，撒腿就往山上跑，想躲起来，终究仍是被我妈拎了回来。

我地狱般的日子就这样开端了。那个时分，哥哥现已住读了，我一个人要干彻底部的家务活。小学六年，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，给自己做好饭，六点半，再一个人出门。为了省钱，我常常走路上学，一走一个小时。我妈历来没有送过我，也没有给我做过早饭。

咱们家住在城乡结合部，去校园要穿过一大段小路，没什么人，我一个人惧怕，就捡了一根很粗的木棍子，揣着走，一向走到挨近公路的当地，把它藏在路周围，回来的时分，再把木棍带到家邻近藏好。

现在想起来，从小到大，我妈真的没管过我。我榜首次来月经的时分，都不知道产生了什么，看到血不断流，拿面巾纸垫在裤子里也止不住，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。终究是家里一个女人老一辈看见了，才教会我要怎样弄。

最难的还不是这些。我妈妈的性情很刚烈，常常找我爸爸吵架。每次吵，爸爸逃到小姑家，妈妈没处宣泄，都宣泄在了我身上。那几年，我身上底子没有一块好的当地。我记住有一回洗澡，我把灯绳拉断了，不敢喊她，怕她会打我，一个人乌漆嘛黑地在那穿灯绳，触了好几回电。

为了少挨揍，我只能自己想办法。榜首个战略便是逃。小学放寒暑假，我历来不会在家里过，都是厚脸皮地跑到要好的闺蜜家里，一两个月都在他人家里头，看着他们一家人友善恩爱，我如同也被治好了一点。至少他们让我知道，一个正常的家庭是什么样的。

还有一个说起来有点好笑的办法，我会给自己歌唱。每次被打了，我就一个人跑到宅院里，唱齐秦的《花祭》，「太多太多的话我还没有说，太多太多挂念值得你留下」，一边唱，一边哭，唱完宣泄完，把眼泪擦干，也就好了。

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初中，我出去住读。

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我重复地想，为什么我的母亲会这样对我？我想不通。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分，我也无数次问过他，你们夫妻俩吵架，凭啥是我来承当成果？他是个很缄默沉静的人，我这么问，他不是垂头不说话，便是和我讲说，你是知道你妈这个人的，我也没办法。

长大之后，大约由于我很早就在我妈那里遭受了暴打，哪怕被社会暴打，我也觉得没啥，心态反而特别好。后来，我爸爸由于癌症过世，我遽然感觉自己就放下了，家里边的许多作业，本来就没有「正确」的答案，想多了，对身体仍是一种损伤，不如放过彼此，过好自己的日子。现在，我妈有大事才会找我，平常两个人各自安好。

但在我女儿身上，我仍是能感遭到我妈对我的影响。在我三十多岁的时分，有段时间，我对女儿也有过暴力输出。我常常会由于一些小事骂她，偶尔还打过她。当然，女儿也不是那种软弱的性情。我记住，她十岁那年，有一次咱们在车上，忘了由于什么吵起来，我就和她说，你有本事就下车。我女儿说，你开门我就下。

回过头想，我是流过几滴猫尿的。包含在读这本书的时分，我也想过，在我女儿的生长里，我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，有许多当地都做得欠好。我想和女儿说，妈妈也是榜首次当母亲。我不会再持续把这种暴力传递下去了。所以现在有些时分，看到我女儿的一些做法，我有我的忧虑，但我不会再强势干与了。仍是那句话，放过彼此。

在女儿眼里，我一向都是一个要强的人。我24岁怀孕，是偷了户口本结的婚。30岁之前，我一边在家照料女儿，一边凭本事找活干。由于大学念的是法令专业，我就自己开发客户，帮人写诉状，空的时分，还会做些小生意，在家邻近找了餐饮店，给他们批发大米。30岁那年，女儿上小学，我身上的担负轻了，从头回到职场。38岁，我又经过法令从业资格考试，后来还去念了研讨生，和一批90后一同上课。

那段时间真的很累，我年岁大，许多东西记不住，在家又怕打扰女儿和老公歇息，常常晚上一个人跑到厕所，坐在浴缸周围看书，现在那面墙上还藏着我发卡靠过的痕迹。我那么尽力地做这些，不只仅是想在职场上更进一步，更想给女儿打个典范。

其实咱们川渝区域的性别相等环境现已算是比较好的了。尽管男人在外面辛勤作业，女人也都是在干事的。但哪怕是这样，触及家庭事务的时分，我仍是会不自觉地献身个人权益，像天性相同。所以看到书里讲「一人一杀」，我的代入感很强。

我就想，是啊，咱们女人哪怕改动不了社会，至少可以改动家庭。自身男性作为既得利益者，就比咱们处在一个好得多的方位，但他们除了作业以外，很少承当家务劳动。我说得直白一点，除了供给一管精子，他们还贡献了什么？我给自己定了两个小方针：一是再也不给老公洗什么内裤了，这种低能的作业有必要他自己来做。二是我要把被他占了的泊车位抢回来。

当年买房子，咱们家就买了一个泊车位，没想到社会发展那么快，现在一人一车，就只能在近邻小区新买了一个车位。那个车位离家大约要走10分钟左右。我老公一向用近的泊车位，我用远的。

咱们家首要是我担任日常用品的采买，每次买回来，我都要先把车停在小区门口，拎着大包小包回家之后，再去泊车。楼下物业管得严，一看到我的车又停在门口，就会给我发消息，让我赶忙移车，我心里很烦。提了几回换车位，我老公都和我打太极，我说不过他，只能作罢。

这次，我和女儿说，一人一杀，咱们找机会把这个作业办了。有一次，家里聚餐，我故意在一咱们子面前提起换泊车位的事，我说，作为老公，你能不能谅解一下，换一个车位，对我来说省许多事。我女儿也在周围说，妈妈天天穿高跟鞋，来回拎东西，真的很不便利。我老公或许觉得人多，男人要面子嘛，不太好再用他那套歪理，就容许了。

说到这儿，我还想共享一个有点难为情的事。读完这本书，我发现自己是有一点「厌女」的。比方在网上看新闻，看到哪个明星离婚了，我就不爱说男的，爱说女的。你说，这是不是也是一种「厌女」？

前段时间不是还有个女诗人余秀华，耍了一个年青的男朋友，后来又分手了，闹得很丑陋。我其时看到，下意识地就想去评判她，和我闺蜜说，一个四十几岁的人了，还去交这么年青的小男友。现在我会觉得，他人爱耍哪个是她的事，我这样说她，也是对女人的一种损伤。

我对自己或许也是有点厌烦的，尤其是年岁上去之后，长胖了就很难减下来，我又是个懒癌，不想运动，42岁之后，我每年都要定时去搓肚皮，不是抽脂那种，是一种按摩仪器，半年一个阶段，搓完就不想吃饭了。假如说还有什么是我放不下的，或许便是对容貌的介意。但我发现，我女儿就没这种自我要求，要比我chill许多。

其实在许多方面，你们这一代都要比咱们更英勇也更勇敢。我女儿从上大学之后，遭到女人主义的启蒙，不只会给我引荐书，还一向做相关的社群活动。我榜首次知道这些，是她们学院一个女生出校门遇到性骚扰，咱们在网络上的反响很剧烈，不仅仅支援、斥责，还科普了许多性别相等方面的常识。我看到视频，很感动。

高中的时分，我也遇到过性骚扰，但我的处理办法就比较简略、粗犷。高一军训完的那天，我背着大包小包坐车回家。在车上蹲下去拿东西的时分，胸有点显露来了，一双手就伸了过来。我立刻拿起手上的东西打回去，对他不断地骂。后来，那个人骂骂咧咧地下车，车上的人还给我拍手，让我留意安全。其时我心里仍是有点怕的，坐到终点站，确认没有人跟着，才其他又倒车回家。

所以，你们是真的不相同了，比咱们那个时分敢想、敢说，说出来的话也更理性和规范。终究阿姨也要说一句，你们的人生是开阔的，能看到许多咱们看不到的作业，我很赏识你们。但便是有一点，记住保护好自己。

「我不了解女儿的苦楚，但我爱她。」

寒露，55岁

2022年上海书展的时分，秋秋抱了一摞书回来，递给我这本《关于女儿》。我记住上面印了一行粉红色的话：我爱她，但我不了解她。她和我说，妈妈，你看看这本书吧。

我是抱着要和女儿一同生长的心态翻开的。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本书？这是一本韩国人写的小说，里边有三个首要人物：珍、母亲和女儿。大约是这样一个设定：从前是教师的母亲，为了抚育女儿辞掉作业，老了之后只能在一家养老院当护理员。珍是母亲养老院的一名患者，从前为国际难民儿童作业支付悉数芳华，老后却遭到社会扔掉。女儿本来在一所大学当暂时教师，由于同性恋的身份丢了作业，还带着女朋友住进了母亲家里。

或许由于整本书的叙述者都是母亲，一瞬间就把我代入进去了。这个珍，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，这个妈妈如同是我，这个孩子便是我的女儿。刚读完的那几天，我接连失眠，书里写的都是我最忧虑会产生的作业。

我给秋秋打电话，我说，我很伤心，这儿面的三个人，都没把自己活好——这个珍，年青时分那么景色一个人，为什么要把自己奉献给不相干的人，终究落得在养老院孤单死去。这个女儿，不论她是不是同性恋，后来连房租都交不上，过得这么落魄。还有这个妈妈，分明知道单独养女儿不简单，为什么还要抛弃作业，挑选去做家庭主妇，老了还要照料他人挣钱？女儿其时或许觉得送错了书，就没说话。

把这本书合上今后，我一遍一遍地告知自己，这是文学作品，不是实际。

我也很疑惑，我究竟在怕什么？其实咱们家的女人都很凶猛。我母亲是三零后，最早是纺织厂女工，生了我和两个哥哥，不管多么困难，都没有抛弃对作业的寻求，在她那个时代，终究做到处级干部。退休之后，又帮社区做了许多事，全部人都敬重她。现在90多岁了，仍然很有信仰地活着。

我是34岁那年才生下秋秋。之前我一向忙作业，榜首份作业是在一家外贸公司当管帐。后来跟着时代浪潮下海，挣到了人生的榜首桶金。我失利过许屡次，但我能喫苦，终究仍是成功了，既有钱，也有势。在九十时代，我根天性做到一掷千金，随意买一件衣服就六七千块。

生下秋秋之后，我决议换一条赛道，回家做家庭主妇。我经心全力倾泻在家庭日子上，在我的评判规范里，我也算是把家庭主妇做到了极致。从小到大，关于秋秋的日子和学习，我是有求必应，不求也应。就连秋秋上幼儿园，我也是一向比及中班，才正式把她送出去读。我真的比其他妈妈支付更多。

或许你们会批评我有成见。我其时读完，看到这本书里的人终究都过得那么失利，我不否定有社会的职责。我也查过，韩国社会的阶级固化，她们母女俩拼尽全力，都没能走到社会的中层，等于仍是在社会的底层。可是，她们自己就彻底没有职责吗？你看，这个女儿都是大学教师了，怎样就能让自己落到这种境地？所以我仍是那句话总结——她们都没有把自己活好。

然后我就想到自己的女儿。我很怕她这么优异的一个人，会走上傍门，没能活出最好的自己。自从秋秋去北京上了大学，我真的觉得她变得越来越生疏，思维上无法交流，行为上不能容纳，整个人还很苦楚。常常和咱们打电话，没聊几句就溃散了，回到家，也是不快乐的姿态。

2023年新年的时分，我想着疫情曩昔了，带着秋秋到海口住几天，散散心。本来，我以为咱们两个人在一同会很快乐，在海滨彼此照照相，成果实际和我想的彻底不相同。我发现，她和我在一同时，心情很不正常，还有一种不耐烦。对我来说，假如我和我妈出去玩，我肯定会提早安排好全部，让妈妈歇息。但秋秋一到那里就躺下了，不愿出门，待了两三天，就说要回来。我其时真的只需四个字：深恶痛绝。

但我也没说什么。我不想逼迫孩子，不想劫持她。我妈便是一个很强势的人，从前有段时间我很厌烦她的这种说一不二，当然后来长大了，我也了解了她的不简单。我知道被妈妈否定的感觉，所以我一向都很尊重秋秋。

我是觉得秋秋有书读，也不愁吃穿，多许多美好，为什么有那么多无因由的苦楚？我真的不了解。并且我发现，现在年青人苦楚的时分，总是会去找原生家庭的问题。我常常想，是我做错了吗？我哪里做错了？每次我女儿和我说，妈妈，不是你的问题，你做得都特别正确。我就觉得，我什么都没做错也是一种错。

读这本书的时分，我其实哭过好几回。里边有一句话：「莫非我不该让女儿读这么多书吗？」我立刻想到那句「女子无才便是德」，真的很伤心。你知道我从小让孩子读书，便是想让她成为强壮的自己。可是孩子读了这么多书，终究还这么伤心，那么苦楚。这句话是不是也是母亲的一种反思？

我真的能感到母亲的无力感和局限性。说句实话，我到现在仍是不了解秋秋的苦楚，但身为母亲，我有必要要去了解。我就想说，或许咱们曾经的苦楚，是饿了就去找吃的，苦了就去尽力过得更好。现在这一代，既不缺吃也不缺喝，是不是这种苦楚反而更苦楚呢？但这种苦楚究竟是从哪里来的？

刚开端从秋秋那里了解到女人主义的时分，我也无法承受。我问周围的人，啥叫女人主义？一个朋友就说，女人主义后来都过得不美好。我听李蕾讲经典，里边讲到《厌女》，说什么女人不要成婚，老了之后彼此协助，还说假如相等的话，咱们要女人站着撒尿。有些当地我真的听不下去。

或许我对女人主义的了解不对、不全面。但我觉得，不要把什么东西都贯通到「主义」上，太大了。并且日本有日本的国情、民意和前史，我国有我国的，为啥非得跟着日本这个女人主义走？你看，日本那个千鹤子终究不也成婚了吗？（秋秋在周围小声说：不是的，不是那种传统含义的成婚。）

我出生在城市，从小到大，我历来没有感遭到男女有不相等。咱们家的女人都要比男性凶猛。我妈妈也说，咱们家是重女轻男。当然这不是说，不相等就不存在，我知道我国人骨子里的重男轻女。其时我妈妈这么说，我后来还戏弄她，你说重女轻男，是由于你有了两个儿子才有我，假如你要是有三个女儿，或许是只需一个儿子，你就会重男轻女了。

到现在，我仍是不太了解什么是女人主义。但古怪的是，有一回，我跟哥哥讲，孩子怎样会是个女人主义呢？哥哥居然对我说：你曾经也是啊。我其时就无语了。我跑去问女儿，她说我的女人主义便是要变得比男人强。我就觉得，她如同比我更了解我自己。

我想起小时分在粮油店作业那会儿，哪怕干体力活，我也要跟男孩子争个输赢。有一次卸货，为了削减转移本钱，我和其他一个女同学，两个人卸了一车面，一袋四五斤。比及我有了自己的企业，我也历来不会看男同志的脸色说话，都是他们遵守我的办理。

有一段阅历我历来没和女儿说过。当年我经商做到那么成功了，我仍是不快乐。我不清楚为什么我会不快乐，分明我具有了那么多东西。终究，我把这种不快乐归结为：一、成功是没有止境的。二、我读书不多，假如我读了更多书，应该还能往上走。

说实话，做家庭主妇的这20年，我也没觉得很快乐。但对我来说，人生便是一个阶段、一个阶段的体会。年青的时分，我尽力地斗争，有了孩子，我无私地支付，每个阶段我都做好自己的人物。我想到这本书里的女儿和母亲，她们都没有担负好自己的人物——假如母亲的心态好一点，承受女儿有个女朋友作伴也挺好；假如女儿能多照料一点妈妈的感触，不要让她那么忧虑，那么日子会不会过得就美一点呢？

现在秋秋脱离我了，遽然变得那么快，我知道她在校园里承受了新的思维，我也不想落后，不想让女儿说到我的时分，就如同说家庭主妇不能跟孩子交流，光给她吃饭了相同。假如是这样的话，她还会回来吗？还会跟我交流吗？

有一次，秋秋问我，「假如我是这本书里的女儿，我是一个同性恋，是一个『异类』，你能承受我吗？」我其时没有答复，由于我没办法答复，她是我的女儿，我永久承受她，但我纷歧定会彻底承受她的行为。

我觉得这便是爱，爱便是支付，便是温暖。假如你真的爱你的孩子，你不是操控她、钳制他，你是真的要支付、要容纳她。我女儿的思维水平、文学水平都要比我高许多。她那天还问我，假如是「异类」挑选了我呢？我历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后来我真的去研讨了同性恋，确实不是一种病。当然我女儿应该不是。

其实关于秋秋现在的实习作业，我一开端也是不承受的。她在一个性教育科普渠道作业。这个渠道是做过一些乡村区域的科普、帮扶，这些都是很好的。公号文章有时分也会告知女孩不要月经羞耻，但有些文章标题，我真的不想说。在咱们这个年岁的观念里，性应该是美的，怎样到她们那里，会写成这样。我一度置疑这个渠道会不会涉黄，还好好调查过，发现没有，才放下心。

或许由于前段时间我太苦楚、太焦虑了，我最近也想了解一个道理：孩子有孩子的人生。我有我的人生。假如由于这些事，咱们走散了，不也是一种失掉吗？你看，那本书里还写过一句话，「女儿的国际现已离我太远，女儿再也不会回到我的怀有里。」读到这儿，我又泪目了，我就想，我不能让孩子离我太远，我不是要操控她，而是咱们不能迷路。假如孩子迷路了，妈妈是有很大职责的。

我就又给她打了一次电话。我跟她说，随意吧，你想做什么就去做，我都支撑。女儿说我像是变了个人。其实我心里就跟坐过山车相同，一瞬间觉得我不能不担任，任由女儿这样下去，一瞬间又觉得我应该信赖她，信任她不会走上和书里女儿相同的路。

这一次，女儿和我说，让我承受这个采访。我一开端也是不同意的。我跟她说了三个原因。榜首个，我不认同把一些不同的思维和特殊的行为界说为「主义」，比方女人主义。这是我实实在在的主意。第二个，我更尊重我国的传统文明和释教经典，我是寻求才智和美好的人。第三个，我享用当下的安静和快乐，不期望被打扰。

可是，终究我仍是承受了。我为什么仍是承受了呢？你说爱的力气大不大？

「那是我榜首次知道秋云。」

七天，18岁

我是偶尔遇见奶奶在读《看不见的女人》的。2023年新年，我把这本书带回家，想趁着假日读完。有天晚上，我从堂屋吃完饭上楼，看到阁楼的灯亮着，上去一看，奶奶坐在缝纫机前，手里捧着这本书，手指一点一点戳着字读。

阁楼的灯火很暗，奶奶读得很投入，彻底没有留意到我。她的脸简直快要贴到书上了。奶奶眼睛很早就欠好了，常常读几页，就要滴眼药水。但那天晚上她没有。过了好一瞬间，她回过身，看到我，对我说：「我活了那么久，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书。」

说这句话的时分，她的脸上是带着笑的。

我一向知道奶奶有读书的习气，从我记事起，每次回老家，都能看到她捧着书在读，常常是在吃完午饭或许晚饭后，她一个人上到阁楼，坐在缝纫机前读。小时分，奶奶有一段时间来城里照料我，还专门订了报纸，其时她的眼睛还没有这么欠好，字很小也看得清。后边几年，她的眼睛越来越花，就只能看字大一点的书。但我历来没想过她会拿起这本书，或许在我形象里，老一辈是不太能承受这样的书的。

我问她，怎样想起拿这本书来读了？她说，便是觉得姓名别致，怎样女人还能是看不见的？我又问，那你读了啥感觉？奶奶又重复了一遍：「怎样会有这样的书？我历来不知道还能有这样的书。」

这本书的榜首句话是这样写的：「将人类默以为男性，是人类社会结构的底子。这是一个陈旧的习气，像人类演化理论相同家喻户晓。」

那天在阁楼上，奶奶和我讲起曾经的阅历。我是榜首次听她这么讲。

她讲起自己的身世：家里排行最小，是仅有一个活下来的女孩子。尽管家境不殷实，她的妈妈仍是坚持供她读了小学、高中。高中读了两年，为了帮家里谋生计，就不读了，找活干。那个时代，乡村的教师资源很稀缺，奶奶由于读过高中，找到了一份代课教师的作业。那是她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分，天天盼着正牌教师请假，自己就能去上课。

她讲起被太爷爷卖给爷爷的事：教学没多久，家里情况越来越欠好。爷爷家是其时村里的富户，想花八十块把奶奶娶过门当填房。奶奶不愿，还想读书当教师，在老屋祠堂里跪了两天两夜，不吃饭、不喝水，想把自己饿得再面黄肌瘦一点，对方或许就不要了。但没有用。她就再去求太爷爷，但太爷爷说：「你要是不想嫁曩昔也成，把八十块钱还给我。」奶奶没办法。

嫁进爷爷家之后，婆婆对奶奶欠好，一向催她生，奶奶前后生了4个孩子，头三个是女孩，婆婆就怪她，「都是你不断生女孩，才害得我病恹恹。」这句话奶奶记了几十年。直到怀上我爸，计划生育方针来了，家里使过各种偏方，用棒子打奶奶的肚皮，每天灌她一碗石灰水，胎儿仍是没能落下来，终究，奶奶一个人躲到了山里，咱们都没想到，这回居然生了个男孩。

奶奶边讲边哭，我也跟着哭。讲到终究，奶奶不哭了，只叹了几口气，像是在认命。她平静地对我说，再难熬的日子都熬过来了，但便是和爷爷日子了那么多年，仍是觉得不快乐。我想起从小到大，只需我一叹息，奶奶就会骂我，她说，叹息会把福分叹光的。

我忘了咱们是怎样完毕这段对话的，等我躺到床上，感觉自己知道了一个全新的人，她不再是我的奶奶，而是秋云。秋云本年81岁了，是被自己的父亲用八十块钱卖给了爷爷，才成了我的奶奶。

整个寒假，奶奶每天都在读这本书。偶尔咱们会聊几句，常常是我问她，读到哪儿啦，怎样还在读？她就会和我共享她的发现：

比方，书里讲到通用阳性词。奶奶说她一开端不了解什么意思，看了解说，说的是许多词看上去是中性词，其实仍是阳性词。奶奶就记起来，小时分认字那会儿，她也想过这个问题，为什么有男人旁的「他」，也有女人旁的「她」，合起来仍是用男人旁的「他们」？奶奶没想到，自己这么多年之前的疑问，居然在这本书里找到了解说。

比方，书里还讲到中性厕所的性别歧视。奶奶一向住在乡村，只知道旱厕，不知道啥是中性厕所，看完发现，城里的中性厕所明面上是男女通用，但实际上仍是为男性规划的。奶奶就觉得，本来以为这么多年曩昔了，男女应该现已很相等了，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不相等是自己不知道的，并且这些不相等如同学会藏起来了，不摆在台面上了。

我后来还翻出过奶奶的读书笔记本。里边有两行字，一行便是通用阳性词，周围的标示是：他。还有一行是被划掉的「社会性别」，周围有含糊的笔迹——社会强加的。记下这个词，首要是由于她看不了解。后来书里解说了，本来除了身体分男女，还有社会强加给男女的职责，奶奶就把这个词给划掉了。

那几天，每次和奶奶谈天，我就感觉咱们如同不再是辈分上的联系，而是一同读书的朋友，她和我共享读书的感触，我和她吐槽校园里的男生。聊到结不成婚，我一开端不敢和她说我是独身主义，仍是奶奶先讲了一句，要是今后没有遇到对你好的人，仍是不要成婚了。这话我妈都不敢这么讲。

我是在上一年唐山打人工作之后才触摸的女人主义。我记住很清楚，其时和家里人吃饭，我看到新闻，底下谈论里许多人说必定是被打的女人做了什么，才招惹到那些男的，我嘴里含着饺子就哭了出来。我不了解，为什么她们被打，还说是她们有错。

后来，我渐渐触摸女人主义的书，它们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和力气。但在同龄人里，我很少遇到可以聊女人主义的朋友。有一回，班上一个同学和我说，今后她必定要交一个比自己年岁大的男朋友，蛮横总裁那种。我就问她，你不会觉得被人操控是一件很恐惧的作业吗？她没说话，我也有点为难。

寒假完毕后，我回到校园，预备高考，就没再想这些。六月，高考出分，我考得很不抱负，大哭了一场，跟奶奶打电话，说不知道怎样办，她安慰我，能考上大学，就应该好好庆祝，你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大学是什么样的。

直到10月份，国庆放假，我才又一次回到老家，这段时间，产生了两件让我形象很深的作业：

一个是在饭桌上，其时全家人正在一同看亚运会，我在微博上刷到实时计算的金牌排名，就给咱们报了个数，我爸点评了一句，国足踢得太烂了，奶奶立马辩驳，说，「分明是男足踢得烂，女足踢得很好。你不要由于男足烂，就说女足也欠好。」——比我反响还快。

一个是闲谈说到小姨带着孩子出门，小孩哭闹，服务员就责备小姨说她没教好。奶奶居然和我一同皱起眉头。我说，「为什么咱们总觉得孩子哭闹是妈妈没教好？爸爸没职责吗？」奶奶说，「怎样现在的社会对女人仍是那么尖刻。」

我在交际媒体上说到过这次阅历。许多人谈论留言说，奶奶识字就现已很走运、很可贵了，但我仍是觉得，在我奶奶那辈，她作为一个识字、有文明的女人，却不能做挑选，是更苦楚的一件作业。

这次回家前，我又给奶奶留了一本李银河的《女人主义》。我的主意很简略，至少我不在的时分，奶奶可以从阅览里取得一点安慰，少一点精神上的孤单。

她其时拿起这本书，没有放在看书的桌子上，而是放到了枕头下面。我要走的时分，她还问我，「这个姓名应该是我国人吧？上回那本里的人名太长，许多都不大能记清楚。」

「由于爸爸，我和奶奶聊起男性特权。」

春山，23岁

我想先和你介绍一下我的奶奶。她本年68岁了，没读过书也不识字。在我心里，她一向是个很有生命力的人。每天早上，奶奶起来干完家务活，就会出去串好久的门，下午吃完饭，她偶尔会推着爷爷漫步，边走边唱。她笑起来的时分很慈祥，不笑的时分会有点凶。整体而言，她便是咱们今日说的那种E人。

奶奶不识字，所以没有读过女人主义的书，咱们真的是从「零」开端聊起的女人主义。原因首要是我爸。我和你描述一下他，一个五毒俱全的男人。在家历来不干活，这么大了，连水都不会倒，不是让我奶奶便是让我倒，平常喝大了还各种找茬，总觉得爷爷亏待了他。

爸爸终年和爷爷奶奶日子在乡村。爷爷身体很早就欠好了，半身不遂，需要人照料，我爸其时自动提出回老家，妈妈就带着我和妹妹日子在城里。这几年，爸爸和爷爷的联系越来越差，常常是奶奶一个人又照料爷爷，又照料我爸。

本年新年前，爸爸和爷爷又大吵了一架，这次吵完后，他们连饭也纷歧同吃了。我放假回家，听奶奶聊起这件事。或许由于这类作业产生太屡次了，其时我就想，必定要让奶奶对男性这个性别祛魅，就以我爸为范本，讲起男人的特权，也讲起女人的不简单。

我说，「你看男人和女人便是不相同的，女人结了婚之后底子都在为家庭支付，而我爸从小到大，在人生各个节点遭到家里的协助都是最多的，反而觉得你们对不住他。」

奶奶听完之后，大约是想到了我妈。在我初中的时分，我爸妈的婚姻几近破碎，两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变节，但身为女人的妈妈显着遭到更多的品德责备。也是由于这件事，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我妈只能带着我妹在外省日子。这是奶奶榜首回和我说到这件事，她说了一句让我特别感动的话，「这个事一点都不怪你妈。」其实她不说，我也是知道的。当年产生那些事，奶奶历来没有责骂过妈妈一句。

从小到大，我一向都能看到女人在家庭里的不相等。爷爷尽管不是那种特别重男轻女的人，但只需一份钱可以供孩子读书的时分，仍是会让我爸去读。两个姑姑有时分说起来，我能感觉她们心里是有怨的。

奶奶也是。尽管她老说这辈子没有惋惜，爷爷对她好，劳累也毫不勉强，但她仍是会重复惦念两次时间短的打工阅历：

一次是在我刚出生的时分，其时姥姥在城里打工，奶奶由于农闲，就跟着来了，两个人在冷库干了20多天。到现在，奶奶仍是常常和我讲起那个时分，每次我和她说起我在校园的日子，她就会说，真仰慕你们小姑娘，上学住在一同，有说有笑的。要不是自己不识字，没文明，就想出去打工。

第2次是由于更年期郁闷。那段时间，奶奶每天都躺在床上，不吃不喝，见人都费事。我也是后来才听她和我讲，说其时每天都不想活了，实病虚病都看了，仍是没什么起色，终究是嫁到外地的老姑提议把奶奶接曩昔一段时间散心，奶奶才渐渐好起来。

谁也说不清奶奶是怎样好起来的。刚到老姑家那会儿，老姑怕奶奶一个人想不开，就拉着她一同去捡山芋，卖钱。头几天，人家还和老姑说，你看你妈，也不跟人说话，自己跟那坐着，没个笑容貌。过了几天，奶奶或许渐渐融入到新环境里了，就一点点变得爱跟人说话，终究在那干得可快乐了，心里也不费事了。我还记住奶奶回来那天，整个人变得欢天喜地的，给咱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。

这两次打工之后，奶奶这辈子没再脱离过乡村。直到好久今后，我才意识到，为什么每天哪怕家里再忙，奶奶仍是会跑出去串门。对她来说，这便是现在日子里可以找到的最小规划的「逃离」。她一向在想办法坚持自己的生命力。

但便是对我爸，奶奶总有一种「我还能怎样办」的百般无法。还有一回，又是由于我爸，我和奶奶聊起来，她说了一句，「女人生来便是低一级的。」听到这句话，我很伤心，也很无法。

对我来说，我能想到仅有的对立办法，便是不要成婚，不进入这个体系。但有时分我也会觉得，自己仅仅抱着一种幸运的心态，我今后不成婚，就能比她们少吃一些家庭的苦。

在成婚这件事上，奶奶能承受我晚婚，但不能承受我不婚。在她的观念里，女人有必要得嫁，男人有必要得娶。她和我妈都以为，婚姻的不幸是遇人不淑导致的，而不是婚姻自身。

我当然知道她们是出于爱。比方我奶就常常会和我讲，爸爸妈妈只能陪孩子一段路，婚姻再欠好，至少能让你后半生有个家。但从我视点看到的婚姻，处处是我爸这样的男人和我奶奶、妈妈这样的女人。我不想要。

你问我，和奶奶聊女人主义，奶奶有没有产生改变。我其实是一种很对立的心思。一方面，每次和奶奶聊起女人的境况，我真的能从她的反响里体会到一种发自心里的了解。包含新年的时分，我和她讲了我上一年由于封校而溃散的阅历，她没有觉得我的心情是不必要的，还躲在被子里悄悄哭。现在说起来我仍是很感动，我在自己的公号里写过这样一句话：「假如说我的诉说是一场雨的话，它很走运地落在了青草地里，而不是砸在了水泥板上。」

可是，在触及女人是否要为人妻、为人母的问题上，奶奶的观念又变成了一堵固若金汤，无法穿破。并且我和她聊了这么多，如同也没办法详细地改动她的日子境况。

《从零开端的女人主义》里边说到过一个观念——妈妈听到女儿不成婚就会剧烈地对立，由于这等于否定了她的人生。其时我就遽然意识到，我这么和奶奶讲我爸是一个多么多么差劲的人，是不是也是对她身为母亲的一种否定，乃至是损伤？

到现在，这些问题我也没有答案。

但在奶奶漏尿这件作业上，我觉得我改动了她的观点。奶奶会漏尿，是生孩子留下来的后遗症。她曾经尽管不会说什么，但每次裤子尿湿，洗完挂出来被咱们看见的时分，她仍是会半带戏弄地说，人老了便是没出息，夹不住尿。我知道，她心里怕咱们厌弃她，嫌她有滋味。

那段时间，我刚看完《身体由我》，就和奶奶说，女人生完孩子漏尿挺常见的，不是什么羞耻，你看网上许多明星生完孩子也漏。奶奶或许发现，孙女是懂这个事儿，不嫌她脏，渐渐也开端和我共享更多作业。咱们有一次还聊到过宫颈溃烂，我和她说，这底子不是病，而是一种常见的生理进程。它也不该该被叫作宫颈溃烂。

我奶奶是那种胖胖的体魄。她之前常常和我说，自己又丑又没文明，我爸还老揶揄她。也是新年那会儿，有一次，我爸朋友来家里做客，我和我奶奶忙活了一上午，预备了涮羊肉。在咱们这儿，女人都是先做后吃。比及他们都吃完了，我和我奶才上桌，刚动筷，我爸看到来了句，都那么胖了，吃什么羊肉。把奶奶气得不可。

其时我就下定决计，要多鼓舞奶奶，消解掉我爸对她的镇压。奶奶喜爱跳广场舞，我就说，你看，你跳得多快乐，你真美观。奶奶喜爱花不溜哨的衣服，又怕自己这个年岁这么穿欠好。我就和她说，奶奶你一点都不老，你很年青。每次我和她说这种话，她就特别快乐，觉得自己真的还挺不错的。现在只需我回家，她就会拉着我，你看你姑姑又给我买新衣服了，翻箱倒柜地拿出来，一件件穿给我看。

我也是比较胖的体型。尽管我没有觉得胖很可耻，但我妈是特别瘦的人，和她待在一同的时分，她常常会说，你看你胖的，快瘦一点吧。我就很自卑。直到我长大之后，我发现人对自我的认同感真的是个很古怪的作业，即便很瘦很漂亮的女孩子，心里边也不是对自己彻底接收或许是彻底认同的。我就有了更多困惑。

直到我触摸到女人主义。是在大二的时分，我偶尔听了B站上一个讲文学理论的节目，还挺火的，有一节专门讲的是女人主义文论，教师说到波伏瓦的那句：「女人不是天然生成的，而是后天构成的。」那一瞬间太奇特了，我这么多年的自卑和困惑，遽然就找到了答复。我意识到，本来胖自身不是错，问题出在女人一向都是被注视的，很简单会内化他人的眼光，再用这种眼光来审视与要求自己。

看完这个节目后，我就去找了更多女人主义的书来读，榜首本是伍尔夫的《一间自己的房间》，其时我还发了朋友圈。

现在回想，女人主义确实改动了我和奶奶的联系。尤其是在那些软弱的时间，咱们不再仅仅由于血缘而相连，更是由于性别而聚合在一同。

所以，我也想改动一下我的答复。是的，跟奶奶聊女人主义，或许无法给她的日子境况带来底子性的改变，但最少在彼此的诉说中，她会觉得自己得到了了解和认可，然后她为此感到快乐，这就够了。

新年回来的前一天晚上，我忘了详细是什么原因，我就和奶奶说，咱们跳广场舞吧。咱们那里的冬天冷，奶奶没办法出去跳。我拿了电脑，找了几个视频，我俩就在屋里边跳。奶奶特别快乐，还说，咱俩喝个酒。

我记住很清楚，喝完酒都1点多了，我、奶奶和爷爷，三个人躺在炕上。奶奶又回忆起年青时分追爷爷的故事，说其时和几个闺蜜谈天，今后要嫁啥样的人，一个说嫁有钱的，能给我买个缝纫机的，一个说嫁一个对我好的，奶奶就说，我看嫁什么都不如嫁个好人材，你要和他过一辈子，那不得长得美观才行。

后来，她又说起和爷爷约会看表演，那天演了一个歌儿，奶奶唱给咱们听，唱着唱着，她还坐了起来和我说，这个词讲的便是你们年青人：

「国际是你们的，也是咱们的……年青人生气勃勃，像八九点钟的太阳。」